“江家有一部上古***,名《九转清寒诀》,是江家立族之本。”江淮瑾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这***特殊,只有冰系天灵根才能修炼。江家数代,无人有此灵根,所以***一直封存。”
苏清寒想起,自己修炼的,正是《九转清寒诀》。是江淮瑾给她的,说是从一处上古遗迹中所得。
“百年前,你凝婴时引发的异象,引起了其他家族的注意。”江淮瑾继续说,“他们查到,你修炼的***,与江家封存的《九转清寒诀》同源。于是怀疑江家私藏了这部***,却秘而不宣。”
苏清寒脸色发白。
“七大家族联合逼宫,要江家交出***。江家自然不允。于是……”江淮瑾顿了顿,“他们设计,抓了你母亲,逼你交出***。”
苏清寒浑身一颤:“我娘……”
“你娘当时被我安置在别处,很安全。”江淮瑾说,“但那些人伪造了你娘的贴身信物,又找人易容成你娘的样子,演了一出戏。你信了,以为你娘真的在他们手上。”
苏清寒想起来了。百年前,就在江家出事前半个月,她确实收到过一封信,信中有母亲的发簪,还有“母亲”的亲笔信,说被仇家所抓,要她拿***去换。
她当时慌了神,真的带着***副本去了指定地点。可到了之后,只看到一地血迹,和母亲破碎的衣物。她以为母亲已遭不测,悲痛欲绝,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个圈套。
“你走之后,他们放出消息,说你背叛江家,携***投敌。”江淮瑾声音嘶哑,“江家内部大乱,人心惶惶。七大家族趁机发难,围了江家祖地,布下锁灵大阵。”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苏清寒抓住他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江家人!”
“我说了。”江淮瑾苦笑,“可没人信。他们只相信看到的‘证据’。而且……当时江家内斗严重,有人早就想扳倒我爹,正好借此机会发难。”
苏清寒瘫坐在地,浑身冰凉。
所以,江家灭门,她才是导火索。是她轻信中计,是她给了那些人借口。
“可你……”她抬头,泪流满面,“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江淮瑾伸手,想擦她的眼泪,手到半空,又收了回去,“清寒,你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那些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设计了这场局。”
“那你娘呢?”一旁的老妇人忽然开口,声音颤抖,“瑾儿,你娘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她到死都不知道,害死她的人,就是你护着的这个女人!”
江淮瑾浑身一震,闭眼:“阿婆,别说了。”
“我偏要说!”老妇人老泪纵横,“少夫人对你多好!把你当亲儿子疼!可你呢?你为了这个女人,连你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江家三百多口人,都死在那场大火里!只有你!只有你被这个女人救走了!江淮瑾,你对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吗!”
“砰!”
苏清寒一掌拍碎身侧木桌,浑身颤抖:“我没有!我没有救他!我当时被传送走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活得好好的!”老妇人嘶吼,“为什么江家人都死了,就你活下来了!还成了什么女帝,风光无限!江淮瑾呢?他灵脉尽断,沦为废人,在凡人王朝苟延残喘一百年!这公平吗!”
苏清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公平吗?
江家三百多口人,因她而死。江淮瑾灵脉尽断,痛苦百年。而她,却靠着江家的***,一路修炼到化神,开宗立派,风光无限。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阿婆,”江淮瑾忽然跪了下来,对老妇人磕了个头,“当年的事,与清寒无关。是我识人不清,是我能力不够,护不住江家。您要怪,就怪我。”
老妇人看着他,又看看苏清寒,忽然大笑,笑出了眼泪:“好,好一对痴男怨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老婆子多管闲事了!”
她踉跄着往外走:“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江淮瑾,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我就当……就当从未捡过你。”
“阿婆!”江淮瑾想追,却被苏清寒拉住。
“让她走吧。”苏清寒声音空洞,“她说得对,我欠江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老妇人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破屋里,只剩苏清寒和江淮瑾两人。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脸色惨白。
“江淮瑾,”苏清寒看着他,眼泪无声滑落,“你恨我吗?”
江淮瑾摇头:“不恨。”
“可我应该恨我自己。”苏清寒笑了,笑容惨淡,“我修炼百年,成为化神,坐拥清寒宫,受万人敬仰。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江家三百多口人的尸骨上。江淮瑾,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
“清寒!”江淮瑾一把抱住她,紧紧抱住,“不许你这么说!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的贪婪,是江家的内斗,是命运的捉弄!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苏清寒靠在他肩上,哭得浑身颤抖,“如果我没有轻信,如果我没有去送***,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江家就不会灭,你也不会……”
“没有如果。”江淮瑾打断她,捧起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清寒,你听好。这一百年,我从未恨过你。我唯一恨的,是我自己不够强,护不住想护的人。”
“可是……”
“没有可是。”江淮瑾擦掉她的眼泪,声音温柔而坚定,“清寒,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江家的仇,我会报。但我不要你活在愧疚里。我要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这是我欠江家的,不是你欠的。”
苏清寒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百年、也“恨”了百年的男人,终于,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这一百年,她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