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野握紧背包带，转身往公交站走。他知道，去红卫山可能会有危险，可怀表里的草图、照片上的父亲、短信里的地址，还有那个「749 局」，像根绳子，把他牢牢拴住——他必须去，不仅为了查清失踪案，更为了找到父亲，弄清那个被藏了十年的真相。

公交站的灯闪了闪，林野抬头看，一辆末班车缓缓驶来。车身上贴着张旧广告，被风吹得卷了边，露出下面的底色——是红色的，上面印着个模糊的编号，和牛皮纸袋上的印章一样：749。

研究所清道夫

末班车的铁皮门在林野身后「哐当」合上时，他怀里的背包还带着档案楼的潮气，硌得肋骨发疼。车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往后退，昏黄的光落在背包上，映出里面牛皮纸袋的轮廓——刚才在公交站看见的红色编号早被广告布盖住，可那「749」三个字像烧红的铁，在他脑子里反复烫着，连带着父亲照片上的白大褂、怀表里的黑影草图，还有那条「你父亲也没找到」的短信，缠成一团解不开的线。

车开得慢，中途只停了两站，上来的都是裹着外套的夜归人，没人注意到林野攥着手机的手在抖。手机屏幕还停在那条地址短信上，「西郊红卫山，废弃研究所」几个字越看越沉，像块浸了水的石头。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红卫山脚下的场景，那天也是傍晚，父亲蹲在路边给他买棉花糖，手里的糖丝刚缠出个球，突然看见山上飘下来的烟，脸色一下就白了，拉起他就往回走，说「那地方的烟有毒，不能闻」。现在才明白，父亲怕的不是烟，是烟后面的研究所，是藏在研究所里的 749 局。

「西郊终点站到了啊！」司机的喊声把林野拽回神，他起身时碰倒了旁边的塑料袋，里面的苹果滚了一地，弯腰去捡时，指尖蹭到个硬东西——是刚才老张给的铁盒，从背包侧袋滑出来了。林野赶紧把铁盒揣进怀里，那锈迹斑斑的边缘贴着胸口，竟有点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灶里扒出来的炭。

下了车，晚风裹着山雾扑面而来，凉得人一哆嗦。西郊本来就偏，这时候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立在路边，光线被雾挡着，只能照到脚边一米远的地方。林野打开手机地图，红卫山的位置标在地图边缘，旁边写着「未开发区域」，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他凭着记忆往山边走，脚下的石子硌得鞋底发响，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在空荡的夜里格外刺耳。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前面突然出现道铁丝网，上面挂着块生锈的牌子，字迹模糊得只能看清「禁止入内」四个字。林野绕着铁丝网走了半圈，发现有处铁丝被剪断过，断口处用胶布缠着，像是有人特意留的入口。他钻过去时，胶布粘住了外套，扯下来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风吹动铁丝网的声音，可那声音里，好像还混着脚步声，轻得像树叶落在地上。

林野猛地回头，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贴在地上。他攥紧怀里的铁盒，继续往山上走，越往里走，雾越浓，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只能凭着感觉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露出个黑糊糊的轮廓，是栋两层的红砖楼，墙皮掉得厉害，窗户玻璃碎得只剩框架，像个没了眼睛的巨人。楼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的字被风雨浸得发黑，林野走近了才看清，是「红卫山生物研究所」，下面还有行小字，被虫蛀得只剩几个笔画，隐约能认出「749」的形状。

就是这里了。林野深吸口气，推开虚掩的楼门，门轴发出「吱呀」的怪响，像老人的咳嗽声。楼里比外面更暗，只能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清大致轮廓——大厅里堆着废弃的桌椅，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墙角结着蜘蛛网，网丝上挂着的灰尘像细碎的雪。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突然停住——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标语，「严谨实验，安全第一」，可标语下面，有人用红漆画了个大大的「△」，和笔记本里的符号一模一样，「△」里面还写着个数字：7。

「第 7 个玻璃罐」，短信里的话突然冒出来。林野握紧手机，顺着楼梯往二楼走，楼梯板朽得厉害，踩上去「咯吱」响，好像随时会塌。二楼的走廊更长，两边的房间门都关着，只有最尽头的那扇门开了条缝，里面透出点微弱的光——不是月光，像是某种荧光。

他慢慢走过去，门缝里的光越来越亮，还能闻到股奇怪的味道，像消毒水混着腐烂的树叶。林野伸手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瞬间僵在原地——房间里摆着十几个玻璃罐，都有半人高，罐子里装着淡绿色的液体，每个罐子上都贴着白色标签，标签上写着数字，从 1 到 16，整齐地排满了整个房间。

而第 7 个玻璃罐，就在房间正中间，比其他罐子高些，标签上除了数字「7」，还写着一行小字：「1989.10.03 实验体编号 749-03」。林野的呼吸突然停了——1989 年 10 月 03 日，是他父亲的生日。

他走过去，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口。玻璃罐里的液体很浑浊，隐约能看见里面泡着个东西，不是他想象中的「肢体」，而是件叠得整齐的白大褂，衣领上别着个徽章，徽章上的「749 项目组」字样，和父亲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林野伸手摸了摸玻璃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绕到罐子后面，突然发现罐底贴着张纸条，用透明胶带粘得很牢，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字，字迹很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他们要的不是实验体，是『钥匙』，怀表里的草图是地图，找到『△』的中心，就能看见他们藏的东西——别信中山装的人，他是 749 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