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
这决定镇国大将军之位的最后一局,竟会是这样一道近乎儿戏的题目。
柳氏也愣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病态的笑容,仿佛在嘲笑沈聿的无知。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四乘以六等于二十四,这么简单的九九乘法表,三岁孩童都会!
自然是带二十四人份的口粮!」
「错了。」
沈聿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大错特错。」
他拿起一根指挥杆,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你只算了兵卒的口粮。
却忘了算运送这二十四份口粮的民夫,他们自己也要吃饭。」
你忘了算路上的损耗,忘了算牲畜的嚼用。
更忘了算,一旦遇上雨天路滑,人吃马嚼,消耗只会倍增!」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柳氏的心脏。
「军中后勤,真正的耗费,至少是你纸上谈兵算出来的三倍!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领兵打仗?」
沈聿说完,将手中的指挥小旗,越过整个沙盘,猛地插在了柳氏大营的帅旗位置。
「你,输了。你的理论,一文不值!」
柳氏浑身剧烈一颤,双腿发软,脸上血色褪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皇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就在柳氏倒下的那一瞬间。
她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句话语调怪异,内容更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不!这不该是剧本!我才是主角!你们这些 NPC 怎么敢……」
「主角?NPC?」
皇兄身边的几位老臣面面相觑,满脸都是听不懂的茫然。
而那些年轻些的官员,则露出了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昭儿的手。
昭儿仰头看我,眼中也满是困惑,但他没有问,只是安静地靠在我身边。
皇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怒、惊疑和极度羞恼的酱紫色。
他感觉自己被当成猴耍了。
「疯言疯语!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妇人给朕拿下!」
禁军甲士应声而出,一左一右架住了瘫软在地的柳氏。
可就在这时,沈聿却上前一步,对着皇兄深深一揖。
「陛下,国子监夫子失仪,不过是小节。
臣今日要奏之事,才是关乎国本、江山社稷的滔天大祸。」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奏折,双手呈上。
内侍连忙接过来,小跑着送到皇兄面前。
皇兄狐疑地展开奏折,只看了一眼,呼吸便陡然急促起来。
我和沈聿离得远,看不清奏折上的字,但我知道那里面写了什么。
这三天,沈聿不眠不休,就是为了将柳氏入京以来。
所有经她之手「改良」的方案,一一查证,将其中的隐患公之于众。
「荒唐!简直是荒唐!」
皇兄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猛地将奏折掷在地上。
指着已经被架起来的柳氏,怒喝道。
「朕倒要问问你,河工之事。
你提议用什么「新拌混凝土」加固黄河大堤,言之凿凿说可保百年无虞。
为何工部的实测却是此物遇本地沙土则性脆易裂。
若真用此法筑堤,今岁汛期一到,便是千里泽国,万民罹难?」
柳氏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兄的怒火显然没有平息,他弯腰捡起奏折。
又翻了一页,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还有军械!你设计的『新式连弩』,纸上画得天花乱坠。
说什么射程倍增,穿甲更利。
可兵仗局依图所造的样品,运至北疆,被边关寒风一吹,弩臂竟纷纷自断!
若朕真的信了你的鬼话,将此等废铁装备三军,将士们上了战场。
与手无寸铁何异?这与通敌卖国,又有何区别!」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场中所有人的心上。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这位柳夫子。
不仅仅是在国子监欺辱学子,在沙盘上纸上谈兵。
她那双看不见的手,早已伸向了帝国的命脉。
险些就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地方,捅出两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窟窿。
她不是蠢,她是真的坏。
皇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氏,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判决:
「此等妖人,祸国殃民,罪不容诛!
来人,将其拖下去,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凌迟处死」四个字一出,连我都感到一阵寒意。
柳氏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哭嚎。
在被禁军拖着向外走时,她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忽然用尽全身力气。
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御座之侧,那个一直沉默不语、仙风道骨的国师。
她用一种无比怨毒、又无比诡异的语调,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不是我!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是他!是他告诉我的!
他说只要按他说的做,就能得到「系统」的认可,获得无上气运!
陛下!国师也是穿越者!他才是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