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咚!’
突然,灵堂撞进一黑疙瘩,两个消防器大小的喷瓶四处喷洒白色浓烟。
[啊——我的眼睛!]
[陈潇,跟我走!]
我手臂被紧紧掴住,王阳一张大脸在透明防护罩内来回摆动,两只大钳子疯狂扫射,凡是接触到浓烟的村老纷纷惨叫。
[王阳?!]
离开灵堂,王阳拽着我一路七弯八拐,直到跑进一家废弃养老院。
沿溪村靠卖头草致富后,最先发展起来的就是旅游和养老院。尝过药草滋味的有钱老人根本不想离开,结伴在沿溪村养老。
这个养老院是村里首批建成的,年限一长便被废弃。
现在用的最多的还是村头那一家养老院。
[你带我来这干嘛?]
越往里走,我心越沉。
纯白病床整齐排列,原本应该晒太阳、搓麻将,享受养老生活的老人纷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声,这里更像一片巨大的停尸房。
房梁上密密麻麻悬挂而下的吊瓶,像催命的绳索。
针管笔直插进手腕,青筋鼓起,营养素争先恐后的往人体内涌。
吊瓶的一端连接房顶,另一端连接手腕。
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王阳声音嘶哑,[准确的说,他们应该叫人草幼苗。]
我愣怔的盯着他,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人草’这个词。
什么是人草?
沿溪村一直以来养育的,明明是一种药草。
王阳嗤笑一声,掀开白单,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全身赤裸,长期没有运动接触阳光的皮肤接近透明,肋骨撑着人皮,腹部像怀胎十月的孕妇,甚至还有活物在皮下不停翻涌。
[人草,就是你妹妹从小吃到大的头草。]
我再也受不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垃圾桶疯狂呕吐。
[人草,以人为皿,以药籽灌之。一月可生根,二月可发芽,三月可成熟。三月成熟后三日,乃播种佳期,凡以肉体触之,可不食药籽成人草。人草延年益寿,胜虫草百倍...]
[呕——]
王阳的声音如鬼魅,听完他的解释,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酸臭味弥漫整个病房。
[你知道吗?我原来是想杀了你的。]
我瞳孔猛的一缩。
王阳的表情,好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很好’。
他淡定的从胸口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刀尖划在窗台金属边,发出呲呲呲...刺耳的声音。
我扶着垃圾桶,强装镇静。
[那怎么不杀了。]
王阳看了我一眼,乐了。
冲我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因为我发现,你比我更可怜。]
手里的折叠刀在空中耍了个刀花,又被塞进口袋。
[我在你叔家找到一样东西,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一沓旧黄的信封扔到我面前。
‘沿溪村陈东山收’
陈东山,是我五叔的名字。
‘东山,自从你大学毕业,和家里就断了联系。大哥很高兴能再次听到你的消息,大哥没文化,不会写字只能借书坊兄弟给你回信...’
‘东山,你寄给我们的药效果很好!我和你嫂嫂每天都按照你给的药方服用!’
......
‘东山,我和你嫂嫂近来头晕眼花,精神不好。好在我们一直都按时吃你寄来的药...’
......
最后一封信寄出日在爸妈出车祸的前一周。仔细算算,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服用药籽二十多天。
草籽在人体内生根发芽,毒素首先通过五脏六腑,再蔓延全身。神经系统被侵袭,所以会头昏眼花。
爸妈又是开大车的,很容易出意外身亡。
[陈东山!你个畜生!]
王阳眼神复杂,沉默片刻又举着单反往养老院深处走去。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管剂内滴滴答答的药水,就只剩下王阳皮鞋摩擦在地板的咚咚声。
我蜷缩在角落,紧紧握着手中信纸。
一条完整的故事线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五叔...不,应该叫他陈东山。
陈东山大学期间进修农学,与正常的培育农作物不同,陈东山痴迷于研究新兴作物,尤其是类似于虫草人参类营养价值超高的药草。
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发现‘人草’这一民间传闻,并坚信它的存在。
大学毕业后,他不管不顾,直接来到这篇传闻的发源地——沿溪村。
而爸妈,就是他第一个成功品。
有了噱头,就能吸引大批想活命的绝症患者,再通过‘旅游’这一遮羞布,把他们骗来沿溪村。
无儿无女又身怀大量现金的老人,就像上好的唐僧肉,每个心怀不轨的人都能来撕咬一口。
待在养老院成为下一茬人草,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而长生旅游团要做的,就是帮陈东山筛选‘人草’候选人。能被秘密制成‘人草’的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或免费参团,而其他人,就用价格吓退。
好狠的心呐!
但是,这么多的人草,最后又要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