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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池放结婚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快的决定,从他提出,到我思考、最终回答“OK”,一餐饭的时间全部完成。
“如果你能将这份行动力也贯彻到其他事情上。”池放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一直稳稳地被树立成反面典型。”
……
池放不愧是池放,对我的痛脚那是一踩一个准。
“大好的日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忿忿地将盘子里仅剩的一块榴莲酥塞进了嘴里,果然,对面池放鄙夷的目光虽迟但到。
池放从小到大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榴莲味儿,但不好意思,这恰恰是本小姐的挚爱。
“大好日子?”池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确定?”
“对我来说是呀,”我慢条斯理地吞下满口的榴莲清香,冲他龇牙一乐,“对你不是吗?”
池放瞥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抬腕看了眼表。
“吃好了吗?”池放伸手拿起了旁边座椅上的外套,“我有点事,先送你回去。”
池放约我的这个餐厅确实离我家有点距离,来的时候我就倒了两趟地铁,但心情却是无比愉悦的,原因就在我刚才塞进嘴里的榴莲酥上,之前偶然有机会吃过一次,惊为天人。
然而和我一样对这家餐厅情有独钟的人显然不少,预定个位置都要等个十天半月。
因此,即便池放向我发出邀约的时机十分突然且态度冷硬得仿佛要跟我约架,看到餐厅名字的第一眼,我还是遵从于自己的内心,放弃快乐的周末肥宅生活用尽一切力气奔向他。
带着一颗一定要吃够本的心来的,怎么可能才吃了一份就因为微不足道的顺风车离开?这太不像我田小欢的个性了。
“不用了,”我伸手招呼来了服务员,“请给我再上三盘榴莲酥,顺便带这位先生先去把单买了谢谢。”
“田小……”
一个“猪”的口型还在池放的嘴边,却没听到他说出来。
我还以为这家伙终于知道给已经身为成熟的都市丽人的我留点面子了,欣慰的感慨还没酝酿出来,池放已经吞下了刚才的话,重新字正腔圆地叫了我一句——
“田猪。”
还田鸡呢!
小时候池放就经常用“猪”来形容我,我也知道相比同龄的小孩们来说,我可能确实吃得有点多。
当时我妈秉承着对我健康的担忧一度不再往家里购入零食,这让正值祖国花朵生长期的我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好在对门的池放妈热情好客,无数个我被饿得“嗷嗷”哭但我妈岿然不动的日子里,她用各种造型可爱且低脂低糖的手作零食将灵魂重新注入了我的身体。
每次光盘之后,池放妈就会温柔地摸摸我的头,问一句“小欢吃饱没”,我的回答基本上是千篇一律的——“漂亮阿姨,我还想再吃一盘”。
池放妈大名刘美丽,当初我家搬过来的时候,我妈拎着我去打招呼,嘴上叫着“美丽”,手上将我推到身前:“叫刘阿姨!”
我的脑袋还沉浸在刚才那句“美丽”当中,当时的我刚刚学了,“美丽”这个词等同于“漂亮”,形容特别好看的样子。
居然有人这么幸福可以叫“美丽”这样的名字,我怀着极度的羡慕叫了句——“漂亮阿姨”。
从此奠定了池放妈怎么看我怎么顺眼的基础。
与此相伴而生的也有池放一见我就烦的“特殊”情感。
现在想想其实特别能理解。
池放,大我五岁的男孩子,活泼好动、聪明伶俐,课余时间居然不是去和同龄的男孩子们踢球灌篮,而是坐在桌前帮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的邻家妹妹听写古诗和单词。
甚至自家妈妈饱含母爱的手作零食也要被迫分走一大半,然后那个分走的人居然还嘟嘟囔囔地说没吃饱。
多讨人厌啊。
于是,在池放的嘴里,我的名字不叫“田小欢”,而是“田小猪”。
其实也还蛮可爱的嘛。
不过现在听起来怎么这么……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难怪刚才池放硬生生咽下了这句“小猪”、换成了“猪”,这确实有点像情侣有点恶趣味的调情。
我们又不是这种关系。
终于解决完一桌的食物,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还是刚才的服务员小姐姐提着两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递给了我,笑容满面地告诉我,这是刚才的那位先生叮嘱给我打包带走的。
“钱给了吗?”
“当然,希望您好好享用!”
这我就放心了,我田小欢绝对不能再掏额外的钱。
我同样笑容满面地接过,连声道谢。
等地铁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几大盒榴莲酥拍了照,微信里给池放发了过去,配上一个笑脸和一句“谢谢大佬”!
一直到我下了地铁,池放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内容简洁明了——
“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