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明媚,暖意肆意。
陈淮安提着临出门前黄大乔硬塞给他的雨伞,末了他还眨眨眼,一副你懂得表情。
他懂个屁啊,要不是碍于陆瑾年在场,他真想拿起雨伞朝着黄大乔的头猛击几下,然后顺便送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游乐场周围依旧是用警戒线围起来的,在没有破案前不会向外开放,一是避免破坏现场,二是杜绝此类案件再次发生。
周边也增加了巡逻警察的数量,以确保群众的生命安全。
陈淮安和陆瑾年来到游乐场,却发现游乐场并没有想象中冷清,反而有大部分父母领着孩子在游乐场门口游玩。
摊贩建立的小小游乐区里,孩子们不亦乐乎的玩着沙子,家长坐在旁边脸上洋溢着慈爱又温柔的笑意。
陈淮安被眼前的画面感染着,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微笑。
他正欣赏眼前温馨画面时,小腿被人撞了一下。
一低头,发现是一个小男孩摔倒在地上。
陈淮安弯腰伸手,将他拉起来。
“啪嗒。”证件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
小男孩站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而此时陈淮安正蹲下来拍拍他身上沾染的灰尘。
“叔叔,你是警察吗?”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陈淮安笑着从小男孩手中取回证件,放回口袋,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警察叔叔,可以不要抓我叔叔吗?他是因为要照顾我才不得已出来摆摊。”
陈淮安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与那个摆摊男人四目相对时,那个男人惊慌的连摊子都不管,拔腿就跑。
“警察,站住!”陈淮安连忙追上去。
游乐区摊贩听到警察二字,连忙人人自危的收拾东西开始跑路,很快人群中响起小孩败兴的哭声和家长的安慰声。
小男孩看见自己叔叔被警察追逐时,他担心害怕的哭了起来,泪水涌出眼眶,落在稚嫩的脸庞。
陆瑾年不擅长应付小孩,他语气平静的陈述事实。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的叔叔还是会被抓。”
小男孩停顿一下,随后哭的更大声。
“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啊!”一位年长的阿姨走过来,将小男孩搂进怀里,轻轻拍后背安慰。
“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也不能像你这么说啊,孩子这么小,他懂什么啊。”
年长的阿姨眸光上下打量着陆瑾年:“长得人模人样,说话不长脑子。”
“这位女士,您说的话已对我构成人身侵害。”
阿姨一副看着神经病的表情:“你有病吧。”
她牵着小男孩的手和身后的姐妹,满脸嫌弃地说:“走走,别等会被碰瓷。”
“……”
有病?碰瓷?
陆瑾年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平淡如水的表情败在了常年混迹在广场舞的阿姨们。
此刻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皱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步履匆匆离去的身影。
午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乌云密布,压抑的风声携着凉凉的雨气。
陈淮安铐着逃跑大叔走回来,游乐区的门口已不似之前那般热闹繁华,而是萧条的只剩下几个安抚孩子情绪的家长。
以及满脸怀疑人生的陆瑾年。
“警察先生,我真的没干什么犯法的事,你放过我吧。”被铐着的大叔哭丧着脸,步履蹒跚。
陈淮安扯了扯手铐,神情严肃:“没犯法,你跑什么?”
“这,这不是现在不让摆摊了嘛。”他看向不远处还在冒着烟的烧烤流动摊。
“不让摆摊你还摆。”
大叔听完哭丧着一张脸:“前些日子听算命的说我今年运程不好,我还不信,现在倒一一应验了。”
“少搞封建思想,政府不是禁止摆地摊,而是像你们这种露天油炸烧烤会严重污染环境所以才命令禁止。”
大叔自知有错,也没反驳,神情无奈:“警察先生,我以前是卖棉花糖的,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伙子,抢了我生意不说,还跟个瘟神一样,走哪都能碰到,真是倒霉极了。”
“那个小伙子年纪多大?”
陆瑾年冷不丁的询问,让眼前的大叔戒备似的打量起来。
“陆老师问你话呢。”陈淮安扯着手铐。
大叔立马谄媚的笑:“原来是陆老师啊。”
陆瑾年没什么表情。
“听声音不到30岁,每次都带着口罩,打扮的斯斯文文,挺招那帮老妇女和孩子的喜欢,加上他能把棉花糖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孩子们就更喜欢他了。”
“除了戴口罩,他还有什么其他明显的特征?”
“眼睛上有颗痣。”
“还有呢?”陈淮安问。
大叔皱着眉:“我想想。”
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拔高音量回答道:“对了,有一次我侄子去他那买棉花糖,他说没有了,但是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去买,他就很热情的给人家做了小狗形状的棉花糖。”
“我心想这人怎么还搞性别歧视,后来我发现他不是想讨好那帮老妇女,而是小孩子。”
小孩子?
陈淮安想到刚刚的小男孩,从身高和模样来看,跟他侄子差不多大,5-7岁左右,理应也是个孩子。
那凶手为何不给他棉花糖。
陈淮安问:“你侄子多大。”
“6岁。”
“那凶手给棉花糖的小孩子多大。”
陆瑾年接话:“应该一两岁。”
大叔急忙点头:“是是是。”
陈淮安和陆瑾年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眼睛里确认了对方的想法。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大叔看向问话的陈淮安,摇摇头:“不知道,那家伙别看长得瘦瘦弱弱,其实凶得很,我之前跟他理论摊位的事,谁知道他二话没说将我打一顿,害我休息了半个多月。”
“理论?我看你是觉得人家长得好欺负,所以才上前找麻烦吧。”
动机被戳破,大叔略微尴尬地笑了两声,低声嘟囔:“要不是以貌取人,我也不得上这么大的当。”
“你都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这个人。”陆瑾年问。
大叔努了努嘴:“这个游乐场,城南公园,还有山门北路那个流动摊位经营点。”
“流动摊位经营点具体在什么位置?”陆瑾年紧接着问。
“就那个华联大超市对面。”他回答完试探性的问:“你们不会搞突然袭击,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陈淮安沉下脸没回答。
大叔立马就慌了:“警察先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摆地摊了,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放了吧。”
陈淮安解开梁叔的手铐:“不抓你,只要你以后不再贩卖这些污染环境的垃圾食品。”
梁叔忙不迭地的点头:“是是是。”
“走吧,车给你扣了。”
梁叔也不敢反驳,脚底抹油般快速离开。
“不出意外,梁叔看到的人就是凶手。”陈淮安神情严肃。
陆瑾年点头。
“回警局吧。”陈淮安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
啪嗒,陈淮安感觉脸上一凉,他抬眸,天上落起毛毛细雨。
“果然还是要听老人言。”他痞笑的撑起伞,遮住他和陆瑾年的上空。
伞将他们与这个世界隔开,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彼此距离随着雨势的变大而逐渐靠近。
狭小的空间中俩人的肩膀蹭了一下,陈淮安握伞的手顿住,他悄悄的往左侧移了移,很快露出去的肩膀被雨水毫不留情的打湿。
他急忙将肩膀缩回来的同时又不小心撞到陆瑾年的肩膀,布料摩擦,静电四射。
他做贼心虚般偷瞄了一眼陆瑾年,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后,他也装作无事发生,随口搭话:“看监控那会儿,你去哪呢?”
陆瑾年平视前方,语气平淡:“医院。”
“你去医院干什么?生病了?”陈淮安的目光上下打量。
“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他回答的很简洁。
陈淮安见他不愿多说,也懒得多问。
回到警局,陈淮安将发现报告局长刘明奇,刘明奇立马召开会议。
几起案件失踪地的监控都只能拍到凶手模糊身影,而唯一拍清楚的车载监控,因凶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也无法辨认。
这边案件分析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公安局再次接到报警电话,受害者称作案人持刀闯入家中行凶。
刘明奇亲自带队,陈淮安上车扭动钥匙准备启动,却意外看见拉开副驾驶门坐上来的陆瑾年。
“你来干什么?”陈淮安并不觉得一个纸上谈兵的人会案发现场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要分心照顾。
陆瑾年系上安全带,眸光淡淡:“陈队去干什么。”
“我当然是去抓凶手!”
陆瑾年眼带戏谑,声音淡淡:“难道我是去兜风?”
陈淮安被堵,心情烦闷。
感觉血压又升了点。
警戒线拉起来,线外还站着不少警察,防止不相干人员靠近和破坏现场,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好事者围观议论。
小区门口造成车辆严重堵塞,陈淮安进不去,只能将车停在门口,跟陆瑾年徒步。
刚下车,记者嗅着对热点新闻的敏感将前来勘查现场陈淮安和陆瑾年团团围住。
“那个穿白衣服的警察好帅啊。”人群中爆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记者们也更偏向性的将话筒举在陆瑾年身前:“警察先生,对于这起恶劣的行凶案件,你有什么看法,凶手为何会选择在白天行凶,是熟人作案,还是另有隐情。”
陆瑾年气质冷漠,在众多记者围观堵截中依旧保持着惯有神情,漠然,淡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毫无感情和波动。
尽管陆瑾年浑身透着生人勿进,但丝毫不妨碍人类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记者们一边炮语连珠的采访陆瑾年,一边挤成一团,眼看着手中的话筒就要怼到陆瑾年下巴。
一双大手伸过来,话筒重重的磕在手背上,发出混响的沉闷声。
陆瑾年楞了一秒,目光落在手掌心磨出的茧,思绪微沉。
“大家让一让。”陈淮安的手依旧挡在陆瑾年眼前,与话筒之间形成保护屏障。
人家是省厅重案组的特别顾问,万一磕着碰着,那倒霉的还是自己。
陈淮安好歹见多这种场面,很快便带着陆瑾年挤出记者包围圈。
“他们在那!”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陈淮安抓着陆瑾年就开始狂奔,尽管隔着衣衫布料,陆瑾年依旧感觉腕部传来的温度,慢慢的灼热皮肤。
直到看见警戒线,陈淮安速度才慢慢降下来,脚步平缓的迈在地上,微微的喘气。
“陈队!”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让陈淮安平生第一次感到慌乱。
黄大乔小跑过来:“陈队,局长叫你。”
下一秒像是发现什么,诧异的指向牵在一起的手:“陈队,你们……”
陈淮安猛地松开,神情别扭,假装无事发生发的轻咳:“我去案发现场。”
黄大乔偷笑追上步伐极快的陈淮安,勾着他的肩膀八卦。
“去你的。”陈淮安一手肘攻击。
黄大乔快速闪开,两个人就这么你打我闹的走进警戒线。
陆瑾年平缓呼吸后,抬步跟上。
现场凌乱的仿佛遭受过地震,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书籍和破败不堪的凋零玫瑰。
抵达案发现场,陈淮安收敛起玩闹的表情,专注认真的打量客厅。
“受害者是江明轩夫妇。”黄大乔低声凑到陈淮安耳边。
听到受害人是江明轩夫妇时,陈淮安很惊讶,在之前案件走访钟,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给与他们夫妇俩高度评价。
这显然和熟人作案不通,但根据目击者证词,凶手是持刀直接奔向受害者家,中途没有任何停留。
这些证据又很靠近熟人作案,因为陌生人挑选受害者是随机,只有结怨报复的人才会有特定目标。
“你们认识凶手吗?”罗红坐在沙发上,例行询问。
王婷恐慌的摇摇头:“不认识。”
陈淮安看见死者的模样时,愣住了。
他眼角有颗痣且遗物里有监控出现过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