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闯营
藏兵洞的夜,静得能听见泥土簌簌掉落的声响。石板缝隙漏进的微光忽明忽暗,映着三人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木料味,还有一丝未散的硝烟气息。
陈铭靠在土墙上,手里摩挲着那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枪身冰凉,握把处还残留着日军的汗渍。他没有睡意,双眼盯着洞口的石板,耳朵时刻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 炮声比傍晚时更密集了,隐约还能听到日军的军号声,那是他们在收拢部队,准备天亮后的进一步渗透。
“陈大哥,你喝点水吧。” 李秀莲端着一个日军的水壶,轻轻递过来。她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泥痕,眼神比之前镇定了许多,只是眉宇间仍藏着担忧。
陈铭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水带着淡淡的金属味,却能解燃眉之急。“外婆怎么样了?” 他看向蜷缩在墙角的老人,外婆已经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锁,嘴里偶尔发出几句模糊的梦呓,想来是还在后怕。
“已经睡熟了,就是睡得不安稳。” 李秀莲叹了口气,“外面这么乱,不知道天亮后会不会更糟。”
陈铭点点头,将水壶递还给她:“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城外十里地,天亮后可能会对句容发起总攻,一旦句容失守,南京就彻底暴露在日军的炮火下了。”
这话让李秀莲脸色一白:“那…… 那我们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吗?”
“不行。” 陈铭断然摇头,“藏兵洞只能暂时避祸,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日军迟早会搜查外围,而且城里的守军还在犯致命错误 —— 分散兵力防守外围,核心防线空虚,再加上军心涣散,这样下去,南京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他必须尽快进城,找到卫戍司令部,说服唐生智或者其他能做主的将领调整防御部署。可进城谈何容易?中华门的城门由守军把守,现在局势混乱,陌生人根本无法靠近,稍有不慎就会被当成间谍或者溃兵抓起来。
“我明天一早就进城。” 陈铭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我要去找南京卫戍司令部,告诉他们日军的部署,让他们放弃外围阵地,集中兵力守核心防线。只有这样,才能守住南京。”
李秀莲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进城?太危险了!城门那里肯定有很多士兵把守,还有日军的侦察兵四处游荡,你一个人去……”
“我必须去。” 陈铭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却有力,“我知道日军的进攻路线,知道他们的弱点,知道该怎么布置防线。如果我不去,城里的守军还会按照原来的计划防守,最后只会重蹈覆辙。”
他看向李秀莲,语气放缓了些:“这里暂时是安全的,这个藏兵洞位置隐蔽,日军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已经检查过了,角落里的木箱里有几袋面粉、一些压缩饼干,还有两壶清水,足够你们祖孙俩撑几天了。”
陈铭起身走到洞口,用力推了推石板,石板纹丝不动。“这石板很重,外面又有野草和乱石掩盖,只要你们不出去,就不会被发现。” 他又从日军的干粮袋里拿出几包压缩饼干,塞进李秀莲手里,“我会尽快回来,等我说服了守军,就来接你们进城,到时候会安全很多。”
李秀莲看着手里的压缩饼干,又看着陈铭坚毅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陈铭说的是对的,可一想到他要独自闯进那片战火纷飞的城区,她就忍不住担心。
“陈大哥,你…… 你一定要小心。” 她咬了咬嘴唇,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小小的银质平安锁,递了过去,“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能保平安,你带着吧。”
平安锁小巧玲珑,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带着一丝温热的体温。陈铭愣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过。
“拿着吧。” 李秀莲把平安锁塞进他手里,眼神恳切,“就当是我求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陈铭握紧了平安锁,冰凉的银质触感里仿佛带着一丝暖意。他点点头:“好,我带着。等我回来,再还给你。”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炮声就更加密集了。陈铭起身,检查了一下装备:背上缴获的三八式步枪,腰间别着南部十四式手枪,口袋里装着压缩饼干和水壶,胸前挂着爷爷的兵牌和李秀莲的平安锁。
他最后叮嘱李秀莲:“一定要关好石板,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轻易打开。我最多三天就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一直躲在这里,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往西边走,那里有守军的接应部队。”
李秀莲含泪点头,紧紧攥着外婆的手:“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陈铭不再多言,用力推开石板,外面的冷风夹杂着细雨瞬间灌了进来,带着浓烈的硝烟味。他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日军的踪迹后,钻了出去,然后轻轻将石板复原,用野草掩盖好痕迹。
天色阴沉,细雨绵绵,把整个中华门外围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路上的逃难百姓比昨晚更多了,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扶老携幼,朝着各个方向漫无目的地逃窜。偶尔能看到几个溃兵,拄着步枪,垂头丧气地走着,眼神空洞,毫无斗志。
陈铭压低帽檐(那是从日军侦察兵头上摘下的钢盔,他稍微改装了一下,遮住了樱花标志),混在逃难的人群中,朝着中华门城门的方向移动。他知道,中华门是南京城的正门,防守最严密,也是他唯一能进城的通道。
距离城门还有百余米时,陈铭停下了脚步。城门两侧,几名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守军端着步枪,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群,脸上满是疲惫和不耐烦。城门下,不少逃难百姓想要进城,却被守军粗暴地驱赶着,有的甚至被枪托殴打,哭声、骂声此起彼伏。
更让陈铭揪心的是,他看到几名守军正在抢夺百姓的包袱,把里面的粮食和衣物据为己有,而旁边的军官却视而不见。这就是当前南京守军的现状 —— 军纪涣散,士气低落,这样的部队,根本无法抵挡日军的精锐进攻。
陈铭知道,硬闯肯定不行。他必须想办法引起守军的注意,而且是能做主的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还有日军的喊杀声。人群瞬间混乱起来,百姓们四处逃窜,守军也变得紧张起来,纷纷举起步枪指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不好!是日军的侦察队打过来了!” 一名守军士兵大喊道,声音里带着恐慌。
陈铭心里一紧,他知道,这是日军的试探性进攻,目的是扰乱守军的军心,同时进一步侦查城防。按照史料记载,这次试探性进攻会持续半个时辰,虽然不会攻破城门,却会造成不小的混乱。
机会来了!
陈铭立刻转身,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那里是中华门左侧的一片开阔地,几名日军侦察兵正在袭击一支溃散的守军小队,双方正在激烈交火。
“砰!”
一颗子弹擦着陈铭的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陈铭没有退缩,他俯身冲了过去,利用地形掩护,快速接近战场。
战场上,几名守军士兵已经倒下,剩下的三人也被逼到了绝境,身上都带着伤,弹药也所剩无几。而日军有五人,正端着步枪,步步紧逼,脸上带着狞笑。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一名日军士兵用生硬的中文喊道。
就在守军士兵即将绝望时,陈铭突然从一棵大树后窜了出来,手里的三八式步枪对准一名日军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那名日军应声倒地,鲜血从后背喷涌而出。
其他日军顿时一愣,转头看向陈铭。陈铭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快速转移阵地,又是一枪,击毙了另一名日军。
“八嘎!” 剩下的三名日军怒不可遏,朝着陈铭的方向开枪射击。
陈铭利用树木和土坡作为掩护,灵活地躲闪着子弹,同时不断反击。他的射击技术是在部队里千锤百炼出来的,每一枪都精准无比,短短几分钟,就又击毙了一名日军。
剩下的两名日军见势不妙,想要撤退。陈铭岂能放过他们,他猛地冲出掩护,像猎豹一样扑了过去。其中一名日军举枪想要射击,陈铭侧身躲过,右手的步枪枪托狠狠砸在他的脸上,日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名日军拔出刺刀,朝着陈铭刺来。陈铭不退反进,左手抓住对方的枪管,右手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枪。
“砰!”
日军身体一僵,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
那三名幸存的守军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陈铭,眼里满是震惊和感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枪法和利落的身手,眼前这个穿着改装钢盔的年轻人,简直像战神一样。
陈铭收起枪,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其中一名士兵反应过来,连忙敬礼:“报告长官!我们是教导总队三团二营的士兵,我们排奉命在外围侦查,遇到日军侦察队的袭击,大部分弟兄都牺牲了。”
教导总队!
陈铭心里一喜,教导总队是南京保卫战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也是爷爷当年所在的部队。而且,根据大纲,他需要找到教导总队的人,才能顺利见到指挥官,进而面见唐生智。
“我有重要情报要向你们团长汇报,关于日军的进攻部署和城防漏洞。” 陈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带我进城见你们团长!”
那名士兵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陈铭的身份,可刚才陈铭救了他们的命,而且身手如此了得,不像是敌人。他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长官,跟我们来!”
陈铭跟着三名士兵,朝着中华门城门走去。一路上,不少守军士兵看到他们身后的日军尸体,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当他们走到城门下时,刚才驱赶百姓的守军士兵看到陈铭身边的战友,还有他身上的装备,都不敢再阻拦。
顺利进城后,陈铭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好多少。街道上到处都是溃散的士兵和逃难的百姓,房屋倒塌了不少,浓烟滚滚,偶尔还能听到枪声和爆炸声。教导总队的营地设在中华门附近的一座寺庙里,远远就能看到士兵们正在紧急集合,准备应对日军的进攻。
“长官,前面就是我们的营地了,我这就去通报团长!” 那名士兵说完,转身跑进了营地。
陈铭站在营地门口,抬头望向远处的城墙,耳边是密集的枪炮声。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尽快说服教导总队的团长,让他相信自己的情报,然后一起去卫戍司令部,改变唐生智的错误决策。
他摸了***前的兵牌和平安锁,心里默念:“爷爷,奶奶,我已经进城了。接下来,我会拼尽全力,守住这座城。”
就在这时,营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少校军装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快步走了出来。他看到陈铭,眼神锐利地打量着他,沉声道:“就是你,杀了日军的侦察兵,还说有重要情报?”
陈铭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是我。少校,我知道日军接下来的进攻路线和***,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们必须立刻调整防御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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