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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闹过,可也就不了了之。
我和萧魏十六岁相识,多年的感情,并不能轻易割舍。
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可我也早把他当成了家人。
其实,他如果说他爱上了微玉,我也不会纠缠。
可他却偏偏口口声声说,一心一意只有我。
我不能抽身离开,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只好虚度光阴,做个货真价实的瞎子。
他待我是好的,从前一个饼子,他要分一半给我。
后来有一块金子,他也要给我花。
哪怕现在,他的封地有了钱,有了人,他也没有把我抛在脑后。
可他待我,又没有那么好。
他为微玉办理后事,忙得不可开交。
还在灵堂上哭得不能自已,不让棺材抬走。
众人也跟着落泪。
说是王妃无福,等不到他浪子回头这一日。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白纷纷一场大戏。
吹念作打,好不热闹。
直到他忽然看见我,脸色一变。
然后避着众人,把我推到假山后。
他脸色不好,语气也差。
我打量着他,他却皱着眉,只关心我为什么出现在葬礼上。
丝毫没发现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我把他推开。
“我来送送她。”
萧魏不耐烦,大力握着我的手腕,想把我拉走。
“潭潭,今天是她出殡的日子,你不要闹了,好吗?”
我的手无声捏紧衣襟,努力维持平静的声线。
“萧魏,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我想说,我忘了。
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一切。
那时,你是不是也会像怀念微玉这样,怀念我们的过去?
可我没说出口,就被萧魏不耐烦地关进院子里。
“行了!你就非要在她出殡的日子说这些陈年旧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忘,你放心!”
他把门紧紧关上,只有失望的语气隔着门传过来。
“潭潭,你能不能和微玉学学,别让我那么累可以吗?”
那天晚上,我忘记了我们拜堂的那天。
无论我怎么努力,可那段记忆就是不见了。
我从心痛,慢慢变得麻木起来。
萧魏忙了七天,我忘到了第一次请神舞之前。
他来见我时,我甚至有些恍惚。
因为我忽然记不起来,我到底为什么爱他来着?
萧魏是早上来的,手里还带了一个风筝。
我的桌子上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稀饭,和长了毛的咸菜。
他愣了一下,有点生气。
回头问下人。
“这是给人吃的?”
我端坐着,喝了那碗没几颗米粒的稀饭,淡淡让他坐下。
“一直如此,何必大惊小怪。”
他哑然,愧疚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
我无意翻旧账,说我曾经和他说过。
他忘了,那就忘了。
记不住的,大概就是不够重要。
萧魏看我不说话,把风筝放在我手心。
我低头看着那个破烂的风筝,有点疑惑,有点熟悉。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我只是站起来和他转了一圈,告诉他,我的眼睛好了。
萧魏先是惊喜,但看见被我随手扔在地上的风筝又有些惊讶难过。
他爱惜地把风筝捡起来。
我看他皱着的眉头笑了笑。
“什么好东西,再买一个就是了。”
他目露惊讶,然后带着些生气瞪我。
“这是你给我做的第一只风筝,你忘了?!”
我哑口无言。
他说得那样言之凿凿,我却想不起来一点。
但,想不起来,大概就是不重要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跟他说,
“萧魏,我要走了。”

已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