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实很快打了我的脸——他当年出国留学,确实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可我不喜欢这样,我们早就划清界限了。
至于我为什么偏要来这家医院,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这里没人敢闹事。
陈家世代经营医疗产业,手里握着最先进的设备和团队,业务深耕整个珠三角。
珠口的人都心知肚明,陈家不掺和任何社会斗争,黑白两道谁都不敢轻易在这里造次。
这里就像暴风中的避风港。
陈笺升还没开始手术,我额头上的汗就吓出来了。
一只手突然朝我额角伸过来,常年习武养成的应激反应让我猛地后仰躲开:「你干什么?」
「帮你擦汗。」他说着,已经用纱布拭去了我额角的汗。
我心里一阵怪异:「帮病人擦汗,这也是手术基操?」
「嗯。」他说得理所当然。
一边擦,他一边轻声说:「别害怕,会打麻药,不疼的。」
这话莫名让我觉得像是在被安抚,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造谣,这纯属造谣。
我几乎要跳起来否认:「谁怕疼了!」
「你真的很好笑。」
他笑笑,没再多说,那眼神里的不信,看得我格外不爽。
我心里有点虚,突然想起上学时,有次踢足球磕破了膝盖,我躲在紫薇园里,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掉眼泪。
那会儿好像瞥见一个背影,很像陈笺升,可后来我试探着问过,他说从没去过紫薇园,我这才放下心来。
手术全程,我自觉地把脸扭向一边。
今天的陈笺升话格外多,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注意力渐渐被他带偏,直到伤口处理完包扎好,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拿起取出来的子弹端详,他突然开口:「这不是你们三十会的枪。」他语气笃定。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也看出来了?」
「孙万三是什么人,要钱不要命的主。今天这事,你要是真跟他拼命,值得吗?」
他一边整理医疗废物,一边像是随口提起,「今天是手臂,明天呢?」
他顿了顿,像是犹豫了半天才说:「都像你这么冲动,十条命都不够丢的。就算你现在是三十会的当家,急需立威,也得掂量掂量后果能不能担。孙万三心胸狭隘,这次看似被你压下去了,往后呢?他要是暗地里报复,你每次都能应付?你父亲就不会像你这样。」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起伏。
我心里的无名火却噌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什么意思?说我不顾后果乱出风头?还是说我不如我爸?
「说够了没有?」我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你在教育谁?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你有关系吗?」
我一生气便口无遮拦,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
陈笺升阴着一张脸看我,我以为他会跟我大吵一架,他却迟迟没开口。
半晌,他才不急不慢地交代。
「伤口注意防水,按时换药,别剧烈运动,按时吃药。多吃点富含蛋白质的肉类,我知道你不爱吃蔬菜,但生病期间别太挑……」
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不满。
我的火气就在他这一句句叮嘱里,莫名其妙地消了。
心里反倒有点酸酸涩涩的,眼眶也跟着发热——但绝对不是想哭,我对自己说。
我像只泄了气的刺猬,收起一身芒刺,闷闷地应了句:「知道了。」
之后陈笺升没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宝儿爷……也在这家医院吗?」我急中生智,没话找话。
其实我刚进医院时,就在走廊里看见金宝瑜了。
我是和陈笺升一起进的医院。
陈笺升却没拆穿我,淡淡道:「他在 101 病房。」
说完,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走出了手术室。
他生气了?想到这儿,我没来由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