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震。那不是他十五年前亲手设计的系统吗?当年为了做用户权限分级,他连续熬了七天,连老婆生孩子都没赶去医院。后来这套逻辑成了公司内部标准模板,沿用至今。
「让他们自己查历史档案就行。」他淡淡地说。
小林犹豫了一下:「但他们指名要您亲自整理……说是『原始设计者最了解底层逻辑』。」
他愣住。
难道……还有机会?
可下一秒,行政主管李娜走了进来,笑容客气却不带温度:「陈总,集团决定收回您的独立办公室,下周起并入开放工区。这是调换通知。」她放下一张打印纸,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小林脸色变了:「怎么能这样?您可是……」
「没事。」陈志远打断她,声音平静,「工位在哪?」
「B 区靠窗最后一个……挨着打印机。」
那里常年噪音不断,纸屑飞扬,连实习生都不愿待。
他点点头,把茶杯放进抽屉,顺手拉开最下面的柜子——那里躺着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十五周年员工荣誉纪念套装」,从未拆封。公司五年前办庆典时统一发放,他当时正忙着处理一笔跨国合同,随手塞了进去,再也没想起来。
此刻拿出来,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竟有些发烫。
他撕开封口,倒出内容:一枚铜质勋章,刻着「忠诚奉献」;一本纪念册,印着他当年获奖的照片;还有一张卡片,写着董事长亲笔题词:「致始终坚守岗位的奋斗者。」
他盯着那句话,久久不动。
坚守?他确实坚守了十五年。加班最多的是他,出差最勤的是他,危急时刻顶上去的也是他。可当他真的需要一点体面、一点尊重、一点回旋余地时,公司却只给了他一张调令和一个角落工位。
门外传来笑声。一群年轻员工簇拥着新来的副总走过走廊,那人西装笔挺,手腕上闪着劳力士的光。有人喊:「张总,中午聚餐吗?」
「当然!」副总朗声笑道,「今天拿下两个大客户,必须庆祝!」
陈志远默默把勋章放回袋子,合上抽屉。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在这个地方,他已经彻底成了过去式。
傍晚六点半,大楼灯光渐次熄灭。他最后一个离开,拎着公文包走向地下车库。电动车停在最偏僻的角落,坐垫开裂,车筐里塞着几份拉新 APP 的宣传单。
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他拐进去买了半斤草莓。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见他来,笑着说:「小伙子,又给你闺女带吃的啊?」
「嗯,她爱吃甜的。」
「那你得多赚点钱哦,现在小孩花钱厉害。」
他笑了笑,付了十块钱,拎着塑料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