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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病床栏杆的手青筋暴起:"我陪..."
突然我抓起玻璃杯砸过去,碎片在他脸上划出血线:"你配吗?滚!"
他站着不动,血珠顺着下颌滴在消毒单上。
护士第三次来换药时,窗外已开满一树梨花。
周时远站在走廊尽头抽烟,脚边烟头堆成小山。
我摸出偷藏的安眠药,听见他在和医生争执:"心脏移植...能不能再做一次?"
"周先生,"林医生叹气,"十年前的手术本就是奇迹,现在排异反应加上流产..."
我把药片倒进掌心。
白色小圆片像今年元宵他煮的汤圆,糯叽叽裹着花生馅。
当时他笑着说要给我煮一辈子汤圆。
门突然被推开。
周时远端着保温桶,眼下乌青像晕开的墨:"我熬了小米粥..."
"下毒了?"我笑出声,"放心,我活不久了,用不着你动手。"
保温桶"咣当"砸在地上。
滚烫的粥溅在他手背,瞬间烫出红痕。
他不管不顾抓住我手腕:"别说傻话!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
"然后呢?"我盯着他烫伤的手,"等我死了,再找下一个装林婉心脏的姑娘?"
他像被抽了脊梁骨,突然跪在满地瓷片上。
我摸到枕头下的离婚协议,钢笔尖戳破纸页:"签了吧。"
血珠从他掌心渗出来,在签名处晕成红梅。
"小姝..."他声音哑得像砂纸,"你不是说还想要看极光..."
"那是林婉的愿望吧?"
我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他去年在挪威拍的照片。
极光下他望着远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当时他说是工作需要,现在想来,那天是林婉忌日。
他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时远哭得狼狈,却让我无比刺眼。
我拔掉监护仪电极片,警报声惊动整层楼。
医生护士冲进来时,我正把氧气面罩往地上摔。
周时远被保安架出去,嘴里都还在喊我的名字。
深夜,我摸到护士站偷止痛药。
路过安全通道时听见他在打电话:"对,要血型匹配的供体...钱不是问题..."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照见他手背上的烫伤已经溃烂。
我转身时踢到消防栓,他冲出来抱住我:"怎么下床了?"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突然想起新婚夜他承诺戒烟。
原来有些诺言,从说出口那刻就注定要碎。
"周时远,"我轻声说,"你爱的到底是这颗心,还是我?"
他手臂猛地收紧,勒得我伤口发疼。
监护仪在远处发出刺耳鸣叫,我听见他哽咽着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推开他,踉跄着后退:"机会?你给过我机会吗?你给过林婉机会吗?"
"你知道吗?"
我解开衣领,绷带缠着原来的疤痕。
"我每次想起你吻这里,我都觉得恶心。因为你吻的不是我,是林婉的心脏。"
周时远身形晃了晃,想要出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爱的是谁他自己也分不清。
"滚吧,"我转身走向病房,"去找你的林婉。这颗心,我不要了。"
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哭声,我却没有回头。
窗外的雨还在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我摸出手机,删除了所有关于他所有联系方式。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即使,这生命已经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