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松了口,让安沁进了王府后院。
赵睿泽怕妾的名头配不上安沁,特地以正妻的礼教程序,给了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王府上下都喜气洋洋,老嬷嬷们说家里冷清三年,终于多了个通情达理的新主子。
安沁手段高明,来府里无名无分两个月竟然将上上下下的仆人都笼络去了。
当时我嫁过来时,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嘴脸呢?
是鄙夷的,厌恶的,不屑的。
他们说,苗疆小地方来的公主?呵,不如京城里随意挑拣的庶女懂礼数。
我自然不懂礼数。
在我们苗疆,女子无需懂礼,只需肆意活自己。
那片野阔的天地养不出大家闺秀。
然而现在的我呢?
前院热热闹闹,唢呐横笛奏乐,后院我独自一人对镜自看。
镜子里是个唇色泛白,眉眼憔悴的妇人。
我将镜子拂到地上,镜子碎了一地。
我不该是在京城里枯萎的菟丝花,我该是苗疆土地里疯狂生长的醉兰。
前院喜事进行到一半,小厮忽敲门唤我去参礼。
“王妃,安夫人说这婚礼需给您敬过茶才算圆满。”
我涂上胭脂,半披青丝,挽上银月簪,簪子上的铃铛随风而响,发丝随风而动。
她安沁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我便应上。
穿上一袭半袖织银暗纹黑裙,臂钏嵌着南海红宝石,腰间秀上苗***有的鱼身飞鸟纹,裙摆摇曳至脚踝,露出白皙的皮肤。
我们西南女子,从来不惧约束,更不惧挑衅。
赵睿泽见到我这样,忙要来外袍要给我披上,我拂去他的手,漠视他,径直走到堂前,坐在了双亲主位。
太后对赵睿泽这个亲儿子虽一向厚爱,却也不会离谱到亲自坐镇一个纳妾宴。
我从容坐着,听满堂宾客对我的指指点点。
这样的贬低三年来听过多次,听的耳朵都要烂了。
无非是——偏远地方的刁民做派。
狐媚子勾引王爷的妖精。
娶了她王爷真是亏大发了……
哦不,今日多了很多新鲜的——还是本国的女子知书达理,比这苗疆女看起来顺眼多了。
江南女子是最温柔的,那个泼妇,呵。
以前王爷眼瞎,现在王爷眼睛治好了,善哉善哉……
赵睿泽明显也听到了宾客们的恶意,脸色阴沉,“各位,本王邀请你们来是添喜气的,并非来嚼舌根子的。”
堂中嘈杂声瞬间小了很多。
以前我还会感动于他毫无理由地护着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从来都是嘴上说说。
装模做样呵斥一声,实则放任流言蜚语。
他也享受着我被人说“祖坟冒青烟了才嫁给奕王”这种话吧。
我讽刺一笑,指尖微动,几个蛊虫从腰间爬出,爬到骂我的那几人身上,钻进了他们的皮肤里。
只需一月,男的七窍流血,女的开肠破肚。
安沁一手拿团扇遮脸,一手牵着赵睿泽,菩萨似的对我说:“姐姐莫生气,我们大周国人素来直言直语,有什么说什么罢了,吉时已到,沁儿给姐姐敬茶。”
她婢女递上来的茶滚烫,我明显看到安沁指尖已经烫的通红。
我不接她的茶,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上的玉铃铛。
我生来黑眸,黑的纯粹,搭配鲜红的唇会显得嚣张至极。
今晚,从头到尾,我都回到了三年前,赵睿泽第一次见我时的样子。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睛里有残留的痴迷与惊艳。
由于我不接茶,婚宴安静下来,安沁见赵睿泽望我出神,气急败坏道:“姐姐这穿着是不是太过暴露了,正妻应着周制华服,不可露胳膊露腿。”
赵睿泽听后皱眉,拿来外袍给我披上,这次他温柔了很多:“音音乖,这是正宴,行过礼后我便去你房里。”
我再一次拍开他的手,从安沁手里接过茶碗,泼到她脸上。
完美的妆容被滚烫的水破坏,很快她的脸红了大块。
“顾音音,你干什么!”
赵睿泽将新娘子揽入怀中,对我疾言厉色。
满堂宾客哗然,兴致勃勃看热闹。
我呼出一口气,解了心中的郁结。
从一开始,这场婚宴就别想顺顺利利圆圆满满办完。
打开玉铃铛,里面是精心养了两个月蛊虫,当着众人的面,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引到了安沁身体里。
他们第一次见下蛊现场,怕的倒退好几步,见我的神情就像是见了怪物。
不对,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怪物。
啪!
脸颊传来刺痛,火辣辣的,是赵睿泽打的一巴掌。
“顾音音,你这个毒妇,你给安沁下了什么蛊!”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
我抬起被扇得红肿的脸,像看死人一般看他。
赵睿泽看到我嘴角的血,凝滞了一下,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
“音……音音,我不是故意的。”
他上前想摸我的脸,我后退一步,眼里含着憎恨。
这份滔天的恨意让他不敢前进。
苂倌濋蜞擅鉸淸箤孤羶摴棥鲓妇奧娩
安沁嚷着疼,赵睿泽在我们两人之间犹豫不决。
他心中的拉扯与撕裂被他的眼神表现得明明白白。
唢呐喜乐声中,他选择了安沁:“音音,快给安沁解蛊,她在说疼。”
“赵睿泽,那茶是她故意倒的滚水,我也疼。”
“对不起,音音,安沁刚入府不懂事,算我求你,给她解蛊!”
我站着脚疼,顺势坐下靠在椅背上,红唇轻启:“那是绝子蛊,一旦进入人体便会融入骨血,无解,不过是不能生孩子罢了,一个小妾生的孩子,总归名不正言不顺,不如不生。”
这番话把盼子心切的赵睿泽彻底惹怒。
婚礼毁的很彻底,全场只有我一个人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