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如瀑般铺满签到台,台面上整齐码着一排排烫金喜糖盒,「囍」字映着水晶灯的光,边角缀着的珍珠流苏被穿堂风拂得轻轻晃动,连空气里都飘着百合与玫瑰揉碎的甜香。背景墙被香槟色玫瑰裹得满满当当,正中央的婚纱照里,卢鑫笑眼弯弯,头纱垂落肩头,可此刻站在大厅门口迎宾的她,肩披的同款白纱虽衬得身姿温婉,双手端着的大红喜盘(里面码着奶糖、软盒烟,还有几颗油亮的青橄榄)却微微发沉——指腹抵着盘沿,竟攥出了细汗。
玻璃门上倒映出她精致的妆容:睫毛刷得纤长卷翘,口红是正红色,衬得肤色白皙,可一想起方才在休息室里,卢妈妈偷偷抹泪的身影、卢爸爸攥着她的手反复叹气的模样,她的心就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下,涩得发慌。迎宾曲在大厅里循环播放,宾客们笑着走来,她扬起嘴角回应,可那笑意没到眼底,只觉得脸上的妆都绷得发紧。
「姐夫,布洛芬给你找着啦!快寻点水吞一颗呗!」伴娘卢希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腕上银链缀着的小铃铛「叮铃哐啷」响,打破了片刻的怔忪。她刚从伴郎休息室折返,手里捏着的白色药盒还带着体温——王松早上就说头疼,量了体温竟烧到 38 度,却硬撑着要站在门口迎宾。王松接过药盒,指尖擦过卢希的手,只冲她点点头,转身往休息室走去,深色西装的衣角扫过门槛时,连余光都没往卢鑫这边落。
卢希盯着王松离去的背影,眼睛里还闪着八卦的光,凑到卢鑫身边压低声音调侃:「大姐!我听那个叫庄辉的伴郎说,姐夫家以前老有钱了!他爸早年做烟草生意发的家,家里都有专车跟司机呢,就连姐夫在烟草局的岗位,都是他爸托关系给安排的!」
卢鑫心里没半点波澜,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喜盘里的橄榄。谈婚论嫁那阵,王松的父亲就没少摆谱:饭桌上三句话不离「当年我做烟草的时候,市里哪个老板不给我面子」,话里话外都透着「你们家做海鲜生意,跟我们家不是一个阶层」的傲慢。这些她从没跟娘家人提过,只说「王松家条件还不错」,怕父母担心,更怕扫了自己初恋结婚的兴致。她侧过脸,对着玻璃门理了理头纱的褶皱,碎发被风吹到耳后,声音轻轻的:「你打听这些干嘛?没事干就进去陪陪爸妈,他们跟王松这边的亲戚都不熟,又不爱说话,别让他们杵在那儿太局促。」
卢希却没挪步,反而把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可庄辉还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们家现在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富豪』!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伴郎打断了,说什么『不该说的别瞎咧咧』。大姐,你说姐夫家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啊?」
「咯噔」一下,卢鑫的心突然沉了沉,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王松从未跟她提过「家道中落」的事,只说「家里做点小生意,日子还算安稳」。可那点疑虑很快就被恋爱脑的执念压了下去:王松是她的初恋,比她大 8 岁,说话时总带着点温柔的耐心,过马路会把她护在里侧,她来例假会给她煮红糖姜茶,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秘密?她抬手摸了摸卢希的头,笑着摇头:「别瞎想,庄辉说不定就是随口吹牛呢,他们家人都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父母反对的声音却在耳边响了起来:「他那人太闷了,跟你说话都不敢抬头,以后怎么护着你?」「才恋爱一年就催着结婚,也太急了,你再想想啊!」可当初她偏不听,认定了王松就是能给她安稳日子的人,甚至偷偷跟民政局约了领证时间,直到父母妥协。
宴会厅里传来喧闹的笑声,卢鑫抬头望去,王松的父母穿着定制的枣红色唐装,袖口绣着金线祥云,正端着洋酒杯跟宾客寒暄。王松母亲的眼角扫过角落里的卢爸爸卢妈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凑到身边的亲戚耳边小声嘀咕:「我们家松松可是在城里长大的,哪像他们,浑身上下都带着股海鲜味,洗都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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